檩燮_Olivia

没意思。

【赤龟】杜撰·谈天



“所以,你还爱着他吗?”

* * *

他不知为何感到身处烟雾缭绕的占卜室,一只波斯猫慵懒地半睁着异色的眼,准备看他撒下何等弥天大谎。他有些窒息,为这咄咄逼人的问题。
“放心回答吧,这是在梦里啊。”
他依旧倔强地不肯开口。对方不再催促。大摆钟发出“咚咚”的响声,沉闷得仿佛酝酿许久的狮吼,一滴汗从他额头划过。仅是这样便使他灵魂战栗。唯一一次,是在他看着那人离开以后,首次孤零零地唱着属于他们的曲子,按照惯例伸出的小指不住颤抖,尾戒反射出的光芒刺眼得一塌糊涂,他不敢睁眼,就这样过了好多年。
他其实并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也从未有人敢谈起。被闪光灯照耀的时候他总觉麻木,他还是站在中心,只是没有了和音。熏香的味道从遥远的香炉慢慢飘过来,只有一丝淡淡的香味了。他使劲抽了抽鼻子,像哭过一样。然后早年那些片段就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脑袋。这是一只潘多拉魔盒,他并不欢喜。
他曾待他多么地——多么地好啊!在他的眉眼还并不出众的时候,在他受伤痛苦的时候,在他终于耀眼夺目的时候,他始终是那样亲爱地陪伴在自己身边。出现了什么问题,他第一时间就会想到他,仿佛他是星宿安排的守护神。星光黯淡之后,他就不允许任何人再去占有这个位置,咬紧牙关向前冲去。他又去了冲绳,纪念了十周年,说一些煽情的话,不掉一滴眼泪。
“你想好了吗?”
他捂住脸,似乎灵魂因为某种力量被撞得破碎,瑟瑟发抖。
“当然、当然还爱着啊!”


* * *


他坐在咖啡厅里,对面坐着街上随处可见其海报的友人Y。不出名的小提琴手在不远处过度深情地演奏一首名曲。他盯住桌上的咖啡杯和甜点,没有要吃的意思。刚刚抛出一句惊人问语的Y君则毫不在意地端着咖啡全然不担心事地喝起来。
他很清楚Y君所指的“他”是谁,因此小心翼翼,并不是因为害怕邻桌狗仔,而是因为这个话题是他心底的气球,轻而易举地占据了大片空间,又不能用力,一用力就“嘭”地一声炸开,震得他五脏六腑都疼,他不禁埋怨Y君为何要旧事重提,可是Y君还在等待他的答案。
“你也想知道这个问题你会怎么回答的吧。”
“回答出来又怎样?”他的神情冷冷的,“我还有资格吗?”
“很好。”Y君眨眨眼,把咖啡杯放下,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你看你,不是回答出来了嘛。”
“你算计我?”
“谈天而已。”
他倒回柔软的沙发椅,感到无比地泄气,这么多年他刻意地东奔西走,还是被一句话就套出了心意。是,他怎么可能不爱他,怎么可能与他不和,怎么可能舍得抛下他远走美国。可是他还有什么机会重新来过?他除了记住那双清亮的眼睛,记住那双小手的温度,还能做什么以排解深夜时铺天盖地涌来的忧郁?
他只能希望他能好好照顾自己,不要那么拼命,如果还能遇到………不!如果他一直惦念着他!他死死抓住这个念头,像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旅人终于望到绿洲,双拳紧握,心脏快要蹦出嗓子眼。如果他还会在害怕时抓住自己的手,如果他还能亲昵地唤自己的名,如果他那一杆细腰,风情万种依旧只为自己绽放!………
咖啡厅外的喷泉按时开始表演,水流一气冲向天空,又脱了力般坠落,水花四溅,发出“噼啪”的响声后消失不见,只余下地上一滩水渍,混着旁边绿化带里的泥土和枯叶缓慢浑浊地流动。他惊醒,发觉友人Y坐在他旁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不用说了,我都懂。”
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像被人掐住,连咽唾沫都艰难。

* * *

“当然、当然还爱着啊!”
他被自己浓浓的泣音吓了一跳,惊愕也顺带由电波传向那个他多年来不曾触碰的电话号码,对方显然也激动起来,他的心被紧紧揪住。
“我也是!不过……请原谅我!”
他是敏感而善解人意的。他没有回话,这就是他攒在心底要讲给他的一句也是无数句话。他有勇气告诉他“还爱着”后,大脑陷入空白,好比一个绝症病人熬过来医生告诉他的最后期限,既高兴又迷茫,甚至萌生出了“还不如此刻死了”的想法。
黑夜过去,天亮了。他拉开窗帘,站在惨白明亮的阳光里。太阳版画似的镶嵌在天空上,虚幻而不真实。
“所以,我爱你,你爱我,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他笑了,一如十多年前纯粹美丽。他知道,电话那边一定也是一个同样美好的笑容。

* * *

他闻到厨房里飘出的阵阵香气,还有妻子的脚步声“啪嗒啪嗒”响个不停,渐而转醒。沙发熟悉的弧度,墙上当年和妻子一起挑的壁纸,和这幢房子里生活气息,无一不在提醒他:你多可笑,事到如今还在妄想一个两情相悦的戏码。他其实并不后悔离开杰尼斯,甚至不后悔离开KAT—TUN,唯一让他感到可惜的是,自己为什么在那个金钱与权力的漩涡里遇见龟梨,为什么在那个两只脚都踏进去也不知道有多深的混水里遇见差不多年纪的五个少年。如果相遇的方式只是一同在清晨的公园里遛狗,在音像店的货架前争夺最后一张唱片,在M记不小心打翻了可乐弄脏了对方的格子衬衣,或许他们便不会这般颠沛流离。
女儿乖巧地抱着玩偶坐在自己身边,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看过来:“爸爸,你醒了?”
他僵硬地点点头,伸出手把女儿搂进怀里,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快要哭泣。
被搁成静音的电视机里,主持人故作搞笑地向嘉宾抛出一连串问题。他拿起遥控器换台,那一瞬间他的脸一晃而过,眼底透着他永远不能了解的疏离。

* * *

他慌忙把台调回来,一瞬不瞬近乎贪婪地看着他。
“那么,在龟梨君的生命里,有没有那个特别重要的人呢?”
“有的哦。”
“真是一反常态的坦荡!喂,我说,这段要不要剪掉啊,再播网路上要哭成一片啦!”
“不过不是什么美满的故事啦,但是……”
他搂紧怀中的女儿,和电视机中的他同时说出这句话,一个音节也不差。
“当然、当然还爱着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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